范硕的襟抱与气格
2020-12-14 10:25:00     河北省文联    【字体:

  范硕

  喜欢范硕的字,已有十几年的时间。

  我除了欣赏其书作的整体意境,还喜欢品鉴单字甚至拆开单字来品赏每一根线条。我觉得,范硕的书法线条一直在修炼中变化。特别是近几年来,他笔下的线条更趋于内敛,我特别注意到他的起笔和收笔:起笔似尖非尖(这种“尖”,像出土的锈蚀了的宝剑),颇得甲骨文、简帛书的质感。收笔也像起笔一样,不显锋芒,偶露章草意,颇显高古超迈,像得道的高士,于平和内省中参悟,而不急于去表达和陈述。

  我知道,范硕可能也像这些“高士”一样,一直在等待一种会心与默契的审美交流。我每每凝视着他的书法线条发呆,它们在自足和自信之中传达着某些启示。凝视片刻,静止的线条就仿佛缓缓游动起来,如游龙起身,白云轻移。他笔下的线条,尽管锋芒和劲道已经有秩序地退敛到内部,但却没有休眠,含着十足的中气,蕴含着不竭的力量,随时等待某种神秘的召唤。这些动中寓静的线条,都能在安然中体现动感,在灵动中体现安然。有性格却不板滞与古怪,有灵气却又不张扬轻佻,其分寸与火候的把握与拿捏,可曰道也。他笔下的线条像出土的冷兵器,慢慢褪去了早期略显张扬的个性而趋于内敛,更抵近了怀素、于右任、谢无量、王学仲……不同之处,是范硕笔下的线条草木气息更重一些,是一种具有金石气的蓬勃。

  范硕的字,线条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结构。形容他的字,我的脑海里蹦出“小巍峨”这个词语。好个难得的“小巍峨”!不去刻意地拉架势装大、充高,而是一种不露声色的巍峨。这个巍峨,让我想到了“峨冠博带”这个词。由这个词我进而想到了屈原,想到了傅抱石笔下的《屈子行吟图》。于是,我会想到字的风骨、襟抱、气格,通篇流灌之后,就是气象与苍茫。顺着线条的蜿蜒小径,再往结构的幽微深邃处行进,你会感觉到有些许悲凉。这种不易觉察的悲凉,不是悲伤和悲痛,而是悲天悯人,心通万物的大情怀。他的字,总是让我想到那些饱含悲剧色彩的文学名著,让人从内心感同身受,让人放不下。在这些线条中,草木,山川,道路,流云,奔马,去留无意的智者,俯仰天地的高士……都能恍惚窥见影踪。恍惚有像,细睹无迹。这种存在与虚无之间的微妙转换,给人带来难以言传的艺术快感。

  无论线条还是结构,多年来,从范硕的书作中能明显窥见其“回归”与“内视”的轨迹。他早期的作品,在清雅高迈与不落凡俗之中,表达的欲望和个性张扬是显而易见的。那时的作品,体现出了一种高傲的倔强。这种高傲的倔强迅速得到了书界较广泛的认可与肯定。然而,范硕没有满足和固步自封,他一直在思考中行进。他的这种行进不是向外的展拓,也非强化与夸张自己的个性。他走的是一条“向内”的道路,是一条走向“内在的核心”的道路,是一种走向“思”与“悟”的道路,是通向心境的澄澈,是接近于禅性和了悟的思考。他的字,如太极高手的圆融与合抱,在散朴与顺势中延伸意境;他的字,仿佛就是一个个“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的智者。这种脾气不同秉性不一的生命体,却又在和谐与圆融中达成和解,如一台戏,在相互烘托与辉映中展示出不同角色的鲜明个性,而这些迥异的个性,却又能深化共同的主题,烘托整体的剧情。

  范硕行草书得颜真卿、何绍基的襟抱,就线条而言,碑学的比重较大,金石气浓。窃以为,范硕在书法上的贡献主要以碑学的线条去表现连贯畅达的帖学的意趣和章法。他的行草书,是重心微微提升中的“膨胀”,这种“膨胀”的辐射力,统摄整体,对字形成精神上的笼罩。他的字,如同满腹经纶的饱学之士,给人一种饱含充盈,中气十足的力量。相较颜真卿与何绍基,范硕一直在努力寻求一种突破,除去一般意义上结构和点画的突破,他在寻求一种“出世”的情怀,这种情怀,可曰道,可曰禅,但又不全是,更趋近于一种风骨气格上的审美追求。

  范硕的行草书,既有艺术冲击力的“重量”,又具典雅潇洒的飘逸之气,他的书作都有清晰的行距,颇得古人尺牍手札的书卷气。而且,他很多行草书作行距较宽。从章法上看,保持较宽的行距是有难度的,因为字距远了,还要保持相互呼应,就需要增加字间的磁性和辐射力。在这方面,范硕有其独到之处。

  范硕字画兼善,更是耐人寻味的话题。他的字有山气,他笔下的山有字韵。线条的小径,接通了他的字与画。那些汉字体现着自然生命的动感,那些山峦和树木是有精神有学识的。他的山水画是一笔笔“写”出来的,每一根线条都是经得住推敲的。特别是作画的主要手段焦墨渴笔,却总能让人感到烟云满纸,水气氤氲。这些线条,很容易让人想起黄宾虹和张仃笔下的线条,但又确实是范硕笔下的线条,更从这些线条中感觉到了一种传承中的变化。范硕的线条注重的是一种浑厚的清雅,看不到泼墨重彩,却能感到画面的厚重与沉实。细想,这是一种“借白”的能力。他用扎实的美术功底和对黑白透视关系的深刻理解,让渴笔呼唤出了“计白当黑”的“白”,让“白”成为了表现山峦的主角。从更高的审美层面看,这些“白”还表达着恍兮惚兮,似无还有的虚灵之味。他的山水画线条,颇具“藤意”。老辣而勃动,隐隐体现出一种向上和不屈的精神。他的画,从古人处来,更从造化中来,有溪山耕读幽雅和闲情,却非小欢喜和小情调,有山奔海立的太行气息和燕赵风骨,雄浑中透着肃穆与悲壮,有一种悲天悯人的大情怀。

  范硕

  在范硕的字与画中,我还明显地体察出他对“势”的把握。《笔势论》有云:“悬针垂露之踪,难为体制;扬波腾气之势力,足可迷人。”范硕的字与画,是迷人的。窃以为,所谓势,是有倾向、有节奏的运动感。我注意到范硕的字,在“势”上也是有意收敛。他是在寻找一种规矩的,有秩序的“势”。他近年来的作品,无论是笔画和字形的对比还是俯仰倚侧之变,都缩小了幅度。有意思的是,这种缩减了幅度的动势反而扩大了作品的内在张力。虽少见“势崩腾而不可止”,但确“在豪迈之中有敦穆之气”。

  写到这里,不由想到,无论文学还是书画,但凡名家,都有一片属于自己的根据地,如张大千之于敦煌,黄胄之于新疆,刘文西之于陕北,白雪石之于漓江,宋文治之于江南,于志学之于长白,周尊圣之于天山……范硕的山水画和行草书,给人强烈的太行气息。他多次到太行写生,已经深入到了太行的深处,与大山进行默默而愉悦的心灵对话。艺术探索,亦是常常寄意深远,因为,隐密之机,每寄于寻常之外;幽深之理,常潜于杳冥之间。由此想到《游褒禅山记》中“夫夷以近,则游者众;险以远,则至者少。而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

  范硕

  范硕的字与画,传统的根须都扎得很深,却能隐隐地焕发时代气息,这种现代气息的彰显,亦是隐忍和平和的,有一种含而不露和引而不发的谦逊。于是,这种时代气息和现代性,就成了有源之水和有本之木。

  范硕艺术简历

  范硕,字伯峰,河北正定人。国家一级美术师,现为中国书法家协会理事、行书委员会委员、培训中心教授,河北省文联副主席、河北省企业(行业)文联主席兼秘书长、河北省书法家协会副主席,河北画院国画院研究员,河北省文史馆馆员,河北省中国画学会常务副会长兼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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