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建昌的“三书”人生
2023-12-01 09:21:34     燕赵都市报纵览新闻    【字体:

“河北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河北师范大学美学与艺术研究中心主任、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最初了解邢建昌,是通过这些标签式的文字介绍,每个头衔都似乎传递着和普通人的距离感。

然而见到本人,却是出乎意料的平和、风趣、睿智。他谈读书、讲专业、聊人生感悟,从古到今,从中到西,关于经典、关于理论,不假思索,信手拈来,金句频出。

这样的一位老师,自然深得学生们喜爱。课堂上,他用满满的知识“干货”充盈着学生的头脑,也丰富着学生的生命,他的学生称“邢老师不只是学术上的导师,更是人生的引路人,听他的课有一种力量,向上的牵引力。”

他在文艺美学、文艺理论与评论的世界里不懈探索,至今已有40多年。在期刊发表论文150余篇,出版《文艺美学研究》《理论是什么——文学理论反思研究》《20世纪80年代以来文学理论的知识生产及其相关问题》等学术专著10部。近来,他主持的《河北艺术通史》正在进行审核、修订,出版后将为读者全景式展现河北大地上发生的动人艺术故事。

读书、教书、写书,几乎占据了邢建昌全部的时间,这也正是他奉行的“三书”主义。今天,让我们走近邢建昌,听听他的“三书”人生故事。

邢建昌接受记者采访

记者:您的研究方向是基础文艺理论,文艺美学,当代文化批评,听说您高中时学的是理科,后来转到文科。这样一段学习经历对您现在的研究有没有影响?

邢建昌:我高中学的是理科,数学尤其学得好。第一年高考没有被录取,就转到了文科,因为我自小喜欢文学。

但理科的学习思维对我影响很大,搞文学研究尤其是文学理论研究,理性色彩比较浓郁,要求有较强的思辨能力,我的这种能力可能就来自早期的数学教育。有人评价我的文章既有理论的纯度,又有感性的经验。感性经验与多年的文学阅读积累有关,理论的纯度可能跟早期理科学习、训练有关。现在看来,选择文科我很庆幸,觉得没有选错路。

记者:您最早接触文学是在什么时候,有没有对您影响比较大的书?

邢建昌:我小时候完全是在文化荒芜的背景下盲目地阅读的。那时图书特别匮乏,我看过《艳阳天》《金光大道》之类,《杜鹃山》的剧本当时还能倒背如流。虽然这些阅读跟后来的专业没有什么关系,但我最初的文学阅读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有一次,我钻进村委会大院的一间屋子里,找到了一本《科学家谈21世纪》的书。这是华罗庚等几个科学家写的,这本书对我的影响非常大,我知道了“千里眼”“顺风耳”的故事,在如饥似渴的阅读中找到了一个打开世界的窗口。这对于我后来考上大学、攻读博士学位、从事专业研究特别有帮助。

记者:最早让您感兴趣的美学或文艺评论,是在什么情况下接触到的?

邢建昌:我真正系统的专业阅读是从大学开始。文学类的,比如巴尔扎克、狄更斯、托尔斯泰等人的作品,读了很多。同龄人很多都喜欢文学阅读,文学阅读之外,我也特别喜欢理论阅读,尤其喜欢读19世纪俄国著名文学评论家别林斯基的作品。我托朋友从北京买来《别林斯基选集》,一共三本,当时才花了10块钱,如获至宝,读了至少三遍。别林斯基的文风文采、犀利的判断、对文坛状况的了解和把握,对我的文学评论写作影响非常大。我在大学阶段写了好几篇文学评论类的文章,比如评电影《人生》《高山下的花环》《女大学生宿舍》,发表在报纸和杂志上。在一个青年人的精神成长当中,一本影响非常大的书会持续发酵。对我来说,《别林斯基选集》就是这样的书。

记者:您对美学产生兴趣是不是也在这个时候?

邢建昌:我对美学的兴趣是从大学本科阶段开始的。1979年到1983年,全国有一个美学热,我是1981年考入大学,其实是美学研究的热潮把我引进或者推进了美学研究的行列。

大学时代的邢建昌(右二)

有一年暑假,在庞安福老师的推荐下,还是大三学生的我到承德参加了一个全国性的美学研讨会,见到了大名鼎鼎的李泽厚先生。大约是下午1点,我们乘一趟车到了承德,当时人群特别热闹,有人说李泽厚来了,我当时还不认识他,就问了句“哪位是李泽厚”,没想到先生就在我旁边,转身跟我握手。这一握手,对于一个青年学者可以说是莫大的鼓励。

从承德开会回来,我径直到北京沙滩北街2号《小说选刊》编辑部拜访阎纲先生,因为我的本科论文写的就是论阎纲的文学批评。阎纲先生很忙,但还是在他的办公室接待了我。临走的时候还送给我他的新书《文坛徜徉录》,我觉得这是前辈学者对我的厚爱和鼓励。这种鼓励也是我喜欢美学并且一生致力于研究美学的一个动力。

记者:后来,您把美学和文艺理论研究作为人生的志向。

邢建昌:我1985年毕业留校,当时留在写作教研室。毕业两年后,我向学校提出要报考文艺学专业研究生,后来师从杨景祥老师、冯健男老师,攻读文艺学专业硕士学位。

欢乐的大学时代。(后排左四为邢建昌)

真正决定把美学和文艺学当作人生志向,应该是从读研究生阶段开始的。我在老师的指导下比较系统地学习了马克思的经典著作,比如《德意志意识形态》《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神圣家族》等。阅读对于提高我的理论能力非常有帮助,我决定把美学和文学理论研究作为人生志向,这个追求一直到现在也没有改变。 

记者:做大学老师是您的主动选择还是被动选择?

邢建昌:我做大学教师好像就是一种很自然的选择。那时,我们是包分配的。当年我之所以能够留校,就是因为我写文章,并发表过,而且在大学阶段还参加过演讲比赛等。我喜欢大学的课堂,大学教师可能是我最好的职业选择。

从1985年到现在,我从教近40年了。我认为一个好的大学教师除了要向学生准确传递科学的、有根据的知识外,最重要的是培养学生独立思考的能力,还要教给他们学会在特定的知识谱系里研究问题。一个好的大学教师一定要有研究能力,研究能力会直接反哺教学。大学欢迎的是有思想的老师,有能力把问题呈现出来,把学生的知识盲点激发出来,让学生意识到自己的知识缺陷,从而主动地去学习。

大学老师应该是学生精神成长的引路人,心灵的呵护者,同时也和学生构成一种对话关系——你在教育学生,其实学生也有很多东西值得你学习。老师和学生在大学的环境里面是相互成全的。

记者:从您对美学多年的研究和教学来看,应该怎么理解美学?

邢建昌:美学既是大学里一门高深的学问,也是每一个人的生活方式。作为一门高深的学问,美学学科的名称是德国哲学家鲍姆嘉登1750年首次提出来的。中国古代其实没有美学学科,中国美学学科是在西学东渐的背景下由王国维率先建立的。老百姓对美学的向往,实际是希望通过美学找到能够使自己审美能力提高的方式,体现了人们在物质文明提高之后对高品质的精神生活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