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栏语
“我是文明市民、要为城市争光,我是燕赵儿女、要为河北争气”。以各地常态选树的文明市民和道德模范、最美人物、身边好人、优秀志愿者等先进典型为基础,河北省文明办、河北省文联组织文学艺术家深入采访进行优秀文艺作品创作。将持续在河北省文联微信公众号、《当代人》微信公众号推出《“双争”榜样》专栏,敬请关注。
《“双争”榜样》栏目,旨在更好发挥先进典型引领作用,进一步推动“双争”活动不断走深走实,引领全省广大干部群众争做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践行者、文明风尚维护者、美好生活创造者,以典型榜样引领社会文明新风尚。
“双争”榜样 —— 宋腾傲

宋腾傲,男,2001年6月生,安国市大五女镇景中村人,沧州师范学院文学院2020级汉语言文学专业学生,第十二届沧州师范学院“师院榜样”团队文学院援疆支教团成员。他三次前往新疆轮台参与支教活动,在追求人生卓越的道路上,不断突破自我,将知识和才华毫无保留地奉献给这片充满希望的热土。
朝向新疆
崔新宇
青春是什么样子的?“如初春,如朝日,如百卉之萌动,如利刃之新发于硎”,这些都是。但宋腾傲的青春还在于一份“心之所向,素履以往”的果断与交付。
一
2001年,宋腾傲出生于安国。他应该有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而命运却跟他开了一个不小的玩笑。一次意外让他永远失去了左臂,那一年他才九岁。孟子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真的是这样吗?小腾傲百思不得其解。面对残酷的事实他别无选择,只能用坚强对抗身体的残疾。他开始艰难地学习用一只手穿衣服、洗澡、系鞋带,每一种技能获得的快乐都大于失去手臂的悲伤。十岁的时候,爸爸妈妈外出,他已经可以自己在家做饭了。
上初中后,宋腾傲就在附近的镇上寄宿,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2020年9月,他考入沧州师范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
他在笔记本上抄录了这样一段话:就命运而言,休论公道。所有过往,皆为序章。坦然处之,生命会豁然开朗。宋腾傲就是以这种坦然乐观的人生态度,将残疾的生命活出了精彩。
沧州是文武相融之地,历史上有文状元刘春霖、武状元哈攀龙,有《诗经》和《四库全书》,还有53个武术门派……宋腾傲来到沧州,受崇侠尚义、敢为人先的传统文化浸染,“安国之志”像一粒种子在心头一点点膨大。
在一次学校援疆支教的宣讲会上,宋腾傲了解到西部教育资源的匮乏,这让他萌发了支教的想法。大三时,第一轮支教工作刚开始,宋腾傲第一时间报了名。辅导员对这个特殊的独臂学生给予了特别关注:跟家里说了吗?父母能同意吗?同意!宋腾傲没有犹豫,他知道父母很开明,这件事情应该问题不大。此后,他有意无意就跟父母提起新疆,但当他说出自己想去支教时,母亲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你跟别人不一样,少一只胳膊,生活不方便,不去!不去!”宋腾傲是家里的独生子,身体还有残疾,父母怎么舍得让他去那么远的地方忍受支教生活的艰苦呢?至此,父母的担忧与宋腾傲的梦想直面撞车。
而此时,学校对宋腾傲从政治思想素质、学习成绩、志愿服务经历,到语言表达和临场应变能力等各方面的考察已全部通过。他对父母实行了“先斩后奏”对策,成为班里这一批唯一一个支教生。
接到辅导员的电话时,父母才明白过来,但木已成舟。他们没有再表示反对,但内心翻江倒海。
宋腾傲知道父母有心结,他跟同去支教的一个同学约定好,互为对方父母的说客。他们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终于做通了两家父母的工作。爸爸在电话里说:“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一定保证安全!”宋腾傲眼睛一热,怕自己哭出来,匆匆挂了电话。
二
这里是新疆轮台县群巴克镇。
这里不缺沙,不缺水,缺的是人才与教育,缺的是少年青春方向的引领。
2023年3月,春暖花开之际,宋腾傲告别学校和父母,用一只手提着笨重的行李箱踏上了新疆之旅。来之前,他曾无数次想象这里的环境,但真正来到时,还是感到了差距。
沧州的三月已是草长莺飞,而轮台的一切还在冬眠。这里风大得足以颠覆宋腾傲对风的想象,能把人兜跑,宋腾傲瘦小的身板出门只能贴着墙走。风一来,黄沙蔽日,像雾一样弥漫,天地昏暗。屋内桌子上的土一天不擦能当写字板,一次大风通常能刮上三四天,白天刮,晚上刮,最长一个礼拜不停歇。下雨在这里也叫“下土”,砸在身上的雨点都变成泥点子。阳光灿烂的日子也有,但很少。紫外线又格外强,在阳光下直晒一会儿,皮肤就会脱一层皮。
这里不是草原,少有植被,大部分是沙土及盐碱地,太阳一晒大地卷着白痂,满目空旷与荒凉。学校里没有洗衣机,对于只有一只手的宋腾傲来说,洗被罩羽绒服这些大件是个难题。但宋腾傲觉得,学校不能洗可以去镇上洗,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接下来,他要将所有的精力交付给那些孩子们。
群巴克镇九年一贯制学校共3个年级,21个班,1500名学生。根据需要,宋腾傲担任7年级8个班的书法课老师。
孩子们基础实在太差了,前几年都是维吾尔语教学,汉语半懂不懂,甚至很多孩子倒着拿书,用左手写字。有的孩子上课不注意听讲,随意走动,部分孩子还出现了厌学情绪。宋腾傲挖空心思地想,如何才能改变这种状况,让他们走到正确的轨道上来。
第一节课,宋腾傲在黑板上写下“锲而不舍”四个大字,这是他喜欢的一个词,也是他的人生座右铭,他还想把这四个字灌注到孩子的心中。从这个词的涵义开始,他讲古诗文中豪放的诗句,讲祖国的强大以及辉煌成就,也讲自己的经历与遭遇。他告诉孩子们,可以慢一点,甚至从头再来,只要朝着目标不断努力,总能收获最后的惊喜。这堂课孩子们听得很用心,似乎对这个新老师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一堂课45分钟,宋腾傲常常有30分钟时间在讲台下度过。他每走到一个孩子身边,就要停下来一笔一画地讲解纠正。课下,他和孩子们聊天,做朋友,孩子们会问他各种各样的问题:你的大学是什么样的?你去过北京吗?动车到底有多快?……此时,宋腾傲是孩子们的百科全书,他慢慢地走进了孩子的内心。
那个叫赛米的小男孩是全年级出了名的“捣蛋1号”,上课从来是无组织无纪律状态,有时还故意闹出点动静来,引得同学们哄堂大笑。宋腾傲知道强硬管教是不行的,于是他开始关注这个孩子。一个半小时的晚自习,他先允许赛米自由活动五十分钟,可以画画、做手工、读课外书,但是不能影响别人。一个星期后,自由活动减少到四十分钟,以后慢慢依次递减。赛米喜欢踢足球,课下他就陪着赛米去踢球。绿茵场上,赛米撒欢奔跑,欢呼雀跃。一场球下来,他扑闪着一双大眼睛对着宋腾傲笑了。他喜欢上了这个老师,坐在教室里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他说:“就宋老师能懂我。”
穆妮热是一个害羞的姑娘,上课从来不举手回答问题,但每次作业都很认真,字写得也好。她羞于表达,只在作业本上写下自己的小心思:老师,同学不听话,你会生气吗?我能加你微信吗?宋腾傲一一回应。为激励她的自信心,宋腾傲让她做课代表收发作业,慢慢地,她一点点变得开朗起来,成为了老师的得力小帮手。
宋腾傲记下所有孩子的生日,一个月集中举办一次生日party。他买来蛋糕,给孩子们戴上“王冠”,一起唱生日歌,吃蛋糕。
正是这些点点滴滴,让他赢得了班里所有孩子的信任,孩子们也喜欢上了这个年轻的支教老师,甚至带着一些崇拜。
有一天,宋腾傲因为一些事情耽误了吃晚饭,晚自习时肚子饿得咕咕直叫。细心的孩子们发现了,跑回宿舍拿馕给他吃。节假日,孩子们还会喊他到家里吃饭,让父母做最好的饭菜。他们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对宋腾傲的爱。
6月,宋腾傲完成了三个月的支教任务。离开轮台前,心中满是牵挂和不舍,他把自己反锁在宿舍里。穆妮热知道老师要离开了,辗转好几个班找不到他,就托其他老师送给宋腾傲一个奥特曼玩偶。宋腾傲拿着这个玩偶,顿时泪目。他怕离别的场面太难过,选择了悄悄离开。
三
回到沧州后,宋腾傲心心念念的全是这些孩子。当新一轮的支教工作开始,他再次报名。这年8月,时隔仅两个月,宋腾傲再赴新疆。这次他选择了轮台县第一中学分校,因为暑假过后,以前教过的孩子大多会升学到这里。
当宋腾傲出现在孩子们面前时,他们高兴坏了,惊呼跳跃着,把他围了个密不透风。宋腾傲说,那一刻是他做老师最幸福的时刻。
轮台县第一中学分校是一所新建学校,配套资源还不完善。站在四楼宿舍窗前往外看,远处是戈壁滩,学校就像矗立在戈壁滩上的海市蜃楼。第一天宋腾傲就发现宿舍的窗户全是用钉子钉死的,白天打开窗户透透气,可少了插销的窗户,晚上一场大风就被全部吹开。风刮了一整夜,宿舍的门窗叮铃咣当响了一夜,像怪异的高分贝交响。宿舍的被子跟单人床的褥子一样大小,被罩空出来一截子,一翻身,后背的风毫无防备地钻进来。这个晚上,宋腾傲一夜无眠。
学校没有食堂,需要自己做饭吃。去县上买生活用品要走500米先到达省道,再乘车半小时才能到县里,幸运的话,很快遇到一辆空车,不幸运的话一个小时也等不到一辆。
这些外在环境并没有影响他,稍作调整,很快投入到工作中去。宋腾傲这次担任的是校团委岗位兼任八年级的晚自习带班任务。
学校要举办一次爱国主义诗歌诵读比赛,仅有一个容量为六七百人的汇报厅,而学生数量远超上限。他观察了很久,发现汇报厅和餐厅中间只隔了一层木质隔板,于是,他带领同学把隔板移开,将两个空间合二为一成一个大空间。最终,孩子们一个不少全坐进了比赛会场。
9月,他和孩子们来到沙漠,采来胡杨树叶,举办“树叶画比赛”和“创意手工大赛”;10月,他们读经典、演话剧、唱红歌;11月,他们就地取材做科技小实验;12月,他们开展法律法规应知应会培训和模拟法庭活动。他的教室里总是充满欢声笑语。在不刮风的天气,他和同学们一起上劳动课,翻地、种树、种菜,增强动手能力;宋腾傲还带同学们去科技馆、博物馆研学,开阔他们的知识视野……
这是一群求知欲极强的孩子,是环境限制了他们的想象力。每每看着孩子们渴望的眼神,宋腾傲心中就多了一份责任。“我在这里一天,就把我所知道的知识倾囊而授,让他们的思想走出沙漠,看到祖国更辽阔的疆域。”
半年的相处,宋腾傲与孩子们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二次支教结束时,宋腾傲哭了,孩子们更是哭得稀里哗啦。
四
2024年1月,宋腾傲义无反顾第三次提交了支教申请。3月,他第三次踏上新疆之旅。6月,圆满出色地完成了支教任务。
宋腾傲在沧州师院时就是校学生会成员、文艺骨干,积累了丰富的工作经验。这次,宋腾傲教课的同时,还兼任了学校教务处、德育处、党政办等部门工作。
宋腾傲平时穿着长长的外套,把左边的空袖子折叠进口袋,以至于支教几个月,有的老师竟没看出来他少了一只手臂。他不需要被特殊关照,甚至还能用一只手帮助身边的人。队友裤子破了,宋腾傲用双腿夹住一根针,一只手穿针引线,再用腿撑起裤子一针一针缝好,他甚至帮女队友把偏肥的裙子改瘦。支教团里的队员们倍受感动,“宋师傅的手艺活儿”成了援疆支教团里的暖心招牌。
他喜欢新疆巍峨的天山和干净的白云,喜欢这里的夕阳晚霞,也喜欢一望无际的戈壁滩大沙漠和胡杨林的绝美,还有好吃的轮台杏,群巴克的葡萄,还有一群可爱的孩子……他爱这里的一切。
2024年春末,一条“独臂男孩三次支教”的新闻登上了沧州热搜榜。面对赞誉,他有些羞赧:“我所做的并非惊天动地的事情,但支教这件事让我觉得青春值得,我愿意一直做下去。”

作者:崔新宇
崔新宇,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著有散文集《默写幸福》《印之魂》《亲亲我的宝贝》。